醫師要的就是這份將心比心，我們能給嗎？

文／Patty Chou

日前遭指控醫療疏失的北榮婦產科醫師陳志堯，19日親手寫下「謝謝大家關心」6個字。我不知道他從事發到寫下這6個字之間，受了多少委屈。

根據《TVBS》專題報導，目前全台灣婦產科醫師約2600人，負責接生的只有800位，以每年21萬新生兒報到來計算，800位醫師每年得接生262個baby，平均每人每月接生22個。這也難怪年輕一輩的醫學系學生畢業後，寧可選婦科，處理不孕症，病人不只願意砸重金，還會感謝你讓他們夫妻倆有為人父母的機會，也不願意成為產科醫師，開刀接生，畢竟每次手術，都肩負2條人命，賠償動輒千萬。

還記得去年底的一個周末，到花蓮參加朋友的喜宴，歡樂的氣氛中，我巧遇了20年前接生妹妹的醫師。2年前，他離開了台北，到東部的地區醫院服務。

我記得母親以前提過，他很有名，因此很多人等著給他接生。我目測他也快60歲了，「以前在台北很累吧？」他點點頭，並跟我說以前曾經1個月接生過120個小孩。到東部之後，因為年紀大了，所以比較少接生，「一個月大概7、8個。」

不管是每人每月平均要接生22個新生兒，或是最高一個月要接生120個，這些數字，我相信，都不是個案。

▲圖／《大醫院小故事》臉書

2014年12月，國家衛生研究院日前公布國內醫師人力短缺數，預估8年後，病人會找不到醫師看病。婦產科雖然不是最缺人的科別，但卻有醫師年齡老化問題，目前平均年齡55歲，十年後這個數字會攀升到65，可怕的是，可能還是同一票醫師，繼續苦撐，但是這些醫師會累、會淚、會老、會被告怕、會被告跑。

很多長期在大醫療院所體系的醫者們都表示，如果不見工作條件不改變、醫病關係好轉，看病找不到醫師的危機會提前報到。

不只一個醫界的朋友跟我說過，為了自保，常常要拿錄音筆出來，就像是語音客服一樣，否則出了事，法院見，都是噩夢。萬芳醫院心臟血管外科主任李紹榕表示，以前有醫療爭議，法官總會說醫病資訊不對等，病情解釋部份，只要病人在法官面前說「你沒說過這些風險」，不管當時做過多詳細的說明，雙方達成多好的共事，換來的都是無情，刑法的刑責、千萬的賠償。

▲圖／劉邠如提供

在《TVBS》同一則專題報導中，有一個曾經是產科人球的劉邠如，在鏡頭前敘述著當時的狀況，不禁落下淚來。她曾是嚴重植入性胎盤的孕婦，胎盤甚至已經吃穿了子宮壁，侵入膀胱，開刀死亡風險有7%，幾乎沒有醫師願意睹這一把，因為這堵上的不只是跟這位病人的醫病關係、母子的性命、另一個家庭的幸福與否，更重要的是，更是賭上自己的未來，還有自己的家庭，誰敢？

還好當時有一個傻子叫施景中的台大婦產科醫師，伸出援手，把她接下，才能保住母子的性命，保住這個家庭的幸福美滿。劉邠如在訪談中含著淚說，小孩的名字也是要讓他和自己都永遠記得，在這麼困難的一道人生關卡中，有這麼樣的一個好醫師，幫助一家人，渡過這個難關，「今天就算我開刀，有很不好的狀況發生，我也不會讓我的家人，對他提告的。」

▲圖／劉邠如提供

醫師要的，就是這份將心比心。我相信這樣的故事，不是屈指可數的個案，只不過，這樣的個案，永遠敵不過未審先判，就開槍打死嘗試救你命的醫師一次，一次就夠了。

懷孕不久的藝人隋棠曾感嘆得說，醫療人員常常不被當人，卻總被要求做神的事。醫病關係若不再以人性信任，願意憑著良心與尊嚴從事醫業，將病人的健康視為首要顧念的醫師，紛紛脫去白袍，惡性循環下，下回的生死交關，還有誰願意伸手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