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被集體意識推著走的年代　良知和勇氣是最珍貴的情操

德國人勇敢承擔歷史共業。(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文／鄭怡華（FB授權轉載）

我身邊沒有照片，但那天的景物歷歷在目。

30歲那年，在長官的美意下，我的辭職被批成留職停薪半年，在繁忙中擠出一點空隙，得以自由呼吸。於是，我在英國遊學三個月後，靠著發達的鐵路網，在歐陸自助旅行「壯遊」了27天。

去奧斯威辛集中營（Auschwitz），我其實猶豫了很久，但我愛的電影「辛德勒的名單」及「美麗人生」，都和那段歷史傷口有關，於是，我決定去看看。

這個集中營改建的國家博物館，已經沒有想像中的霉騷味，但那沈痛的控訴，仍血淚斑斑。老弱婦孺以為要去沖澡，結果被鎖進毒氣室、因為企圖逃跑而被押到行刑場，皮鞭抽成一片血肉模糊….啊，原來我看過的電影，居然是真實故事！

德國納粹在這裏屠殺了110萬名猶太人，這個數字很難有概念，直到你看見那疊成小山的頭髮、鞋子和衣服….，你開始想像這些衣物的主人直接被送去毒氣室，或者餓著肚子、流著眼淚和瘡膿、勞動到虛脫、連死前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照片上的他們，身著藍白直條的囚衣、手臂上刺著編號。是的，他們是囚犯，沒有搶刼放火、沒有殺人偷竊，唯一的不是，只因他們身上流著猶太裔的血。

很多人問，那個世代的知識分子，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 一戰失敗後，德國巨額賠款，經濟蕭條，在自尊、復仇、以及生存下去的時代背景中，希特勒成了振奮人心的英雄，於是，在納粹主義的煽動下，日爾曼民族極力重回過去的驕傲。

過去那些不敢站出來的德國人，今天勇敢承認，這不是一個獨裁者喪心病狂的決定，而是一段他們該擔起的歷史共業。

德國總理梅克爾昨天在集中營瓦解七十週年的紀念會上，用「感到羞愧」來形容。對於全歐600萬名猶太人被屠殺，她說德國該負起罪責，因為他們的父執輩不是劊子手，就是沈默的共犯。

回首那個大家被集體意識推著走的年代，我才知道，良知和勇氣，是人類最珍貴的情操。

像Osker Schindler（救了1200名猶太人）、Miep Gies和Bep Voskuijl（藏匿安妮的人）那樣，甘冒生命危險、傾蕩家產救人的，確實寥若晨星，他們也許無力照亮全世界，卻在蒼穹的孤夜裏，努力閃爍一絲光芒。

最醜陋的黑夜，才能看到人性最良善的光輝。只是這代價太大，太令人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