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觀點／我在災難中，見到人性的極善與極惡

文／劉文勝（醫勞盟副秘書長、北市聯醫中興院區腎臟科醫師） 

唯一的一次，我對病人說謊

應該也接近十年前，我還是住院醫師的時候，有一次在胸腔科病房晚上值班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性肺癌患者突然因為大量的肺部積水，造成她的呼吸窘迫，緊急的急救鈴響，我衝到病床旁邊翻完病歷，開始跟她說明我要幫她插管（呼吸道的氣管內管）。

她睜大著眼睛，充滿驚恐地問我說「醫生 我快死掉了 對不對?」

我當時在準備急救，嚇了一跳，因為很少人會問的這麼直接。

我慌了，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只好說「你不會死的，我和護理師會盡全力救你，我會先打麻藥減輕你的痛苦，然後幫你插管，你放心，插管很快的麻藥有打，你就不會痛了」。

她一喘一喘的說:「你騙人，我知道我就快要死掉了，我的肺裡現在都是積水，你只是想要安慰我而已，因為我死掉就感覺不到痛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甚麼，只好說「我知道你很勇敢，我一定盡全力會救你的，你不會死掉的」。

可是那一次，最後我的話並沒有成真，神在她轉入加護病房後，接走了她的生命。

她說的話是正確的

她的肺部癌症的確滲出大量積水，壓迫了她的肺部讓她難以呼吸。她的確快死掉了，而她的質問，有對人世的依戀；有對疾病折磨的不滿；有對醫療的抗議。

我那時真的還是太年輕，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那直白的詰問，像是探照燈的強光，照射得我難以回答。我像是企圖把她的生命從死神那裏偷回來，卻被發現的小偷，只好硬是逞強的說出「你不會死的」這樣的安慰。

最後變成了謊話。

當我看到電視上救難人員，對地震受困者說的「我知道你很勇敢，我們一起加油」突然感到一陣鼻酸眼框熱。

一直以來如果遇到重大災難，醫療救難人員必須對病人充滿信心，必須對疾病或救難的過程充滿勇氣，在心理上成為家屬的支柱。

我相信所有醫療同仁，安慰滿臉驚恐淚水的病患傷者，都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為了把勇氣信心傳遞下去，一邊這麼安慰著病患，一邊謙卑的發自內心祈求神的慈悲，祈禱神最後能讓自己的安慰成真。塵爆如此，如今的震災也是如此。

然而災難同一時間，另外也有人說了謊。中共環球網駐台記者蕭師言，則是聲稱台南市長賴清德第一時間並未坐鎮。然而事實上，根據臉書動態，賴清德市長在凌晨四點三十八分就已經坐鎮指揮中心。

而這位睜眼說瞎話的蕭先生，正是之前大名鼎鼎擋住急救老婆婆的救護車的「中指蕭」的爸爸。

對照對岸中國共產黨傳媒台灣民主選舉的不滿，這樣刻意誤導民眾的謊言，請問蕭爸爸的發心是甚麼?

是跟黃安一樣，向對岸表示忠誠?還是希望藉由謊言抹黑民進黨，謀取自己在中共政權的利益?

回顧過去「中指蕭」的事件，蕭先生竟然CALL IN上電視批評評論者，沒有善盡了解事實真相，不能評論別人，現在卻能忽略事實，只為抹黑，消費讓全台灣人痛心難過的災難，只為打擊政敵，成就自己的利益。

謊言背後的發心是甚麼?

同樣都是謊言，發心卻能如此不同，這場災難像是透視鏡，將人的本性清楚的映照出來。

我在災難中，見到人性的極善與極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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