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勤勞」不是件好事？你該注意的日本職場潛規則

圖、文／陳怡秀

日本傳統產業中，工作時指尖的觸感，以及職人們對眼前事物的專注和執著，都是最美好的體驗。（照片來源：陳怡秀，請勿翻攝轉載）

「K小姐還在生氣嗎？」19歲的Yui一直以來都開朗會笑的雙眼變得浮腫，昨天應該是哭了很久吧，我沒有多做其他詢問，只是拍拍她的頭，笑著說，「妳想太多了啦。」

K小姐是現在homestay所在地的社長夫人，沖繩出身的她，有南國的爽朗，喝起酒來很豪氣，笑聲開朗地讓旁人也想一起跟著微笑。Yui是19歲的台灣小女孩，目前在一家台灣的日本料理店工作，她的老闆是社長的朋友，老闆把她丟來日本實習一個月，當作磨練，她有著一般19歲女孩的可愛，總是青春無敵地穿著不符合低氣溫的衣著，很有自己說話的調調和風格，笑容甜甜的。兩個不同世代卻又同樣爽朗個性的女孩，為什麼會形成現在的僵局？事件起源於「太勤勞」。

那時Yui已經為生理期所苦了好幾天，全身痠痛，但手邊的工作還是沒停下。K小姐看著看著，覺得擔心，「你告訴Yui，下午休息吧，這幾天工作量很大，搞不好周末也沒辦法休假呢，有時間就趕快休息吧。」我把這件事情轉告給Yui，但Yui沒有因為「撿」到假而開心，反而一臉困擾，「可是如果休息我也不知道要幹嘛耶...」，雖然有些疲倦，但也還沒到只想窩在床上休息的懶散，工作地點是在日本的鄉下，放眼望去，除了美麗的風景，步行範圍內的確沒有太多年輕人的娛樂場所，因此拜託我回絕K小姐的好意。

我將這件事情轉而告訴K小姐，K小姐突然臉色一沉，走到Yui前面，「你快去休息吧，如果倒下了怎麼辦？」聽不太懂日文的Yui遲疑一下，接著搖一搖頭拒絕，K小姐轉過頭去向社長說，「好，既然她那麼堅持，那她的身體狀況就由你來負責！」接著就快步離開，任何人從她的背影都讀得出來，她在生氣。

我追了過去，想跟K小姐解釋，K小姐一臉無奈地說，如果Yui倒下了，在這麼忙的季節，誰有時間照顧她呢？她的逞強，反而帶給其他人困擾啊，再加上Yui和一般女孩一樣，在意自己的身材、體重，常常不吃中餐，「Yui這樣太わがまま（任性）了啊。」 我想起了之前在東京中野打工的時候，也曾經因為感冒而被店長「強迫」休假。

平常總是笑嘻嘻的我，當時因為病毒侵襲實在撐不起元氣的表情，店長看了我一眼就察覺不對勁，發現我感冒之後，就立刻要求我回家。因為打工的地方就在住屋樓下，要回家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但已經做好工作打算的我，實在不願意少領一天薪水，這時店長正色告訴我──除了擔心陳桑的身體，站在店裡的角度，並不需要一個臉色不好看、隨時有可能倒下的店員，「這樣會造成顧客和其他同事的困擾的」。

翌日，Yui在休息時間時，碰到了K小姐，兩人四目交接，不諳日文的Yui認真而努力地、哽咽地從嘴裡擠出一句「ごめんなさい」（對不起），K小姐也瞬間紅了眼框，拉著Yui的手，兩人撞近彼此的懷抱裡，Yui回到工作現場時，又是原本開朗的她了。

在日本的工作場所，身體恐怕不只是自己的，雖然過去常常有所謂的「過勞死」，但真的請你該休息時，K小姐之於Yui，以及店長之於我，他們的溫柔，夾雜著擔憂、顧慮與困擾等複雜情緒，我不認為這份溫柔是矯情，這份溫柔反而因為務實與理性，更加堅持。

倒在沙場上的「敬業」？他們一點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