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一廣場／瘦肉精來襲 豬農和消費者如何雙贏

文／李兆立

美國的萊克多巴胺豬肉（即瘦肉精美豬）在蔡總統旋風式拍板及政府公告下，將於明年一月開放進口。然而，大家十幾年來對於瘦肉精的健康疑慮，以及台灣豬肉受到的衝擊，都以同樣的效率獲得解決了嗎？

▲高雄市議員黃捷針對美豬議題提出3點要求政府應將民眾的健康擺第一位。（圖／翻攝自黃捷臉書）

這幾天來，我們從執政黨官員口中得到的回應是：

「台豬堅持萊克多巴胺零檢出，瘦肉精美豬都會有查驗標示。」

「瘦肉精吃好幾輩子都不會有事。」

「政府保證，學生的營養午餐、國軍、警察，消防，都不會吃到瘦肉精美豬。」

「反正溫體豬比較好吃，台灣人會偏愛台豬，美豬進口沒人買。」

老實說，這些彼此矛盾的說法，其實讓民眾看得更加霧煞煞。

首先，「瘦肉精是否有害健康」的科學證據和答案在哪裡？

截至目前為止，民眾只看到政府一邊宣稱吃幾輩子的瘦肉精都不會有事，一邊卻又禁止台灣豬使用瘦肉精，同時更加碼承諾，不讓營養午餐和軍警伙食吃到瘦肉精美豬。究竟能吃還是不能吃，讓人困惑不已。

其次，瘦肉精美豬的邊境查驗，真的能做到嗎？

我們姑且當作政府沒把握，所以堅持要「瘦肉精美豬100%查驗標示」，下一個問題是，政府真的做得到嗎？目前的肉品邊境查驗率才4%，查驗人力如何在明年一月前成長整整25倍，也是目前沒有得到回應的問題。

第三，豬肉產地及瘦肉精標示，有辦法落實嗎？

我們再姑且當作政府能做好100%查驗好了，問題是「標示」真的能落實嗎？目前光是「CAS優良肉品標章」都無法落實了，大家去買散裝肉品，或去吃攤販小吃時，根本沒辦法確定自己是否吃到CAS肉品，又如何確定未來不會吃到瘦肉精美豬？

政府說了這麼多，站在消費者的立場，其實只要一個簡單的答案和承諾：

「無論是含肉精的美豬，還是不含瘦肉精的台豬，所有端上桌的豬肉，都要是健康的。」

▲未來美豬開放後，台灣豬肉市場將面臨考驗，政府應好好思考如何協助台灣豬農（圖／翻攝自Pixabay）

從這個基礎出發，進一步思考台灣豬農的因應對策，就會更加清晰，而不會只有「台灣人只愛吃溫體豬，大家安啦」或「政府會有百億基金，大家安啦」這類的安慰劑。

第一，不含瘦肉精，應該成為台豬仰賴的優勢嗎？

消費者該挑選的是「價格」和「肉質」，而不是「是否健康」。換句話說，除非政府承認瘦肉精美豬有害健康，否則「不含瘦肉精」就不該是台豬的優勢。就像有機產品一樣，透過標示讓民眾選擇的訴求，是「有機可能更好」，而不是「有機才健康，沒有標示的就不健康」。

第二，溫體豬，應該是台豬仰賴的優勢嗎？

另一個常常被提到的台豬優勢是「溫體豬」，但到底為什麼溫體豬比較好吃，至今沒有人近一步說明。事實上，台灣人越來越常吃外國進口的冷藏及冷凍豬，從2012到2019年，豬肉進口量從2.4萬噸提升至8.4萬噸，來彌補台豬逐年減少的宰殺量（868萬頭下降至731萬頭），就是明顯的例證。此外，讓台灣人讚不絕口，價格高昂的「伊比利豬」，正是進口的非溫體豬。

伊比利豬的好口碑，關鍵是「肉質」。然而，台灣長年以來在溫體豬的主流下，是以講究「體型體重」的「活體拍賣」為大宗，而非國際盛行，講究「肉質評級」的「屠體拍賣」。因此，類似伊比利豬、韓牛、和牛等國產肉品分級的制度遲遲沒有出現，台豬自然在國際品牌上居於劣勢。

第三，肉質評級和冷鏈銷售，才是台豬未來的出路。

正是因為這樣，我們看到農委會在幾年前，就開始推廣以「肉質評級」和「冷鏈銷售」來逐步取代溫體豬，這無論對增加出口競爭力，和提升台豬肉質，其實都是非常好的方向。因此，我們樂見政府繼續貫徹這樣的政策，而不是回頭用「台灣人愛吃溫體豬，不會吃美豬」的說法來麻痹豬農和輿論。

第四，打造更有效率且更健康環保的台豬產業。

同時，我們也建議政府，既然要協助豬農挺過衝擊，不如趁機推動轉型。豬農最常面對的挑戰，就是因為惡臭頻遭檢舉，豬瘟難以平息，以及政府力推的沼氣發電因規模過小而缺乏效率。要有效解決這些問題，或可參考巴西「養豬專區」的做法，不僅能在專區周遭建立隔離帶，以阻絕惡臭和疫病，同時也能讓污水處理、沼氣發電和宰殺冷藏等基建設備能夠共享，以降低個別豬農的生產成本。

例如，目前農委會端出的百億基金，就能成為協助轉型的動力之一。對於願意投入冷鏈或進入專區的豬農優先補貼，以鼓勵大家趁此契機轉型，無論是對國內市場還是國際外銷，都提供肉質經過評級與清楚標示的優良豬肉，應該比單純的「平抑豬價」更有利於台豬產業的長期發展。

瘦肉精美豬的進口，對於國內的消費和生產當然是挑戰，政府該做的是將這樣的挑戰化為轉機。豬農趁此機會升級，外銷內用兩相宜；消費者吃到品質更好，健康有保障的豬肉，這才是消費者和豬農雙贏。

《作者簡介》現任時代力量智庫執行長，曾任台灣智庫研究專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