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盛行外交走後門！泰總理錄音門風波　專家分析外交漏洞、親戚干政

編譯黃馨慧／綜合報導

泰國總理貝東塔（Paetongtarn Shinawatra）和柬埔寨前總理洪森（Hun Sen）六月中旬有關泰柬邊境安全的私人通話被外洩，引爆「錄音門」危機。泰國憲法法院7月1日宣布暫停貝東塔的總統職權，直到她的違憲裁決結果出爐。柬埔寨近期已經向國際法院（ICJ）提出申訴，要求其對數個領土爭議區做出裁決。東南亞政策研究專家伍南（Vu Lam）指出，錄音門風波的關鍵問題在於東協國家之間盛行的「私人外交」方式的漏洞，繞過外交部，恐使國家暴露於危險之中。另外，有些國家讓沒有正式職位的政治人士干涉甚至主導外交溝通，可能會侵害國家的外交規範。

東協國家盛行「私人外交」繞過外交部　缺乏危機處理機制

澳洲智庫洛伊研究所（Lowy Institute）政策研究員伍南（Vu Lam）撰文指出，錄音門風波的關鍵問題在於外交方式的漏洞。在涉及重要問題的國家級談判時，貝東塔居然採取沒紀錄、沒監督、也沒保護的私人通話方式，繞過外交部，也沒有任何備份或防範，結果被洪森錄音還公開上網，最後導致自己政治生涯滑鐵盧，也使得泰國內部政局動盪。

而另一方面，洪森已經不是總理身分，卻還是柬埔寨政壇的主導人物，甚至能私下干涉國家外交事務。伍南指出，這是所謂的「外交權力漂移」（diplomatic authority drift），有些前任領袖已經不在位，卻仍掌握重大決策能力，例如洪森。照理而言，柬埔寨目前的領袖是洪森的兒子、現任總理洪馬內，但實際上卻還是由洪森「垂簾聽政」主導和操控外交溝通。

▲曾被稱為「強人總理」，在位39年的前總理洪森，即使不在位，仍主導柬埔寨政治和外交。（圖／翻攝自Samdech Hun Sen of Cambodia官方臉書專頁）

東南亞國家常見「私下通話、套交情外交」

東南亞國協（ASEAN）成員國一直以來，都這種仰賴透過個人交情和非正式管道來緩解緊張局勢的「東協方式」。貝東塔和洪森之間有私人淵源，也可能雙方認為這樣子直接對話更有效率。但當貝東塔繞過泰國外交部，沒有官方記錄與保護機制，對國家的風險也隨之提高。東南亞國協目前沒有共同規範或保障機制來約束這種私下的互動，使得雙邊外交容易受到個人意志和政治操弄影響。且這種私人互動一旦曝光，不但沒有外交豁免權，更缺少危機處理的程序，將國家暴露於危險之中，甚至淪為對手拿來政治攻擊的工具。

不在其位也能「垂簾聽政」　專家：外交個人化恐釀災

但這種垂簾聽政的問題並非只發生在東南亞。美國總統川普在他的第一任期時，也經常讓他的女婿庫許納（Jared Kushner）或私人律師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繞過國務國務院等正規機構，進行高層外交互動。例如《華盛頓郵報》報導，在川普第一任期的時候，朱利安尼在內閣沒有任何正式職位，卻能用美國政府特工的身份週遊世界，參與一些數量不詳的「非官方」外交活動。伍南強調，當政治領袖將外交個人化但缺乏制度牽制時，可能會侵害國家的外交規範。

▲川普女婿庫許納（左一）現任美國駐法國大使。（圖／翻攝自X平台 @jaredkushner）

但在東南亞，這種問題更為明顯。東協的制度架構，如《東協憲章》、輪值主席制和秘書長的職責，缺乏能因應這種私下外交模式的規範。雙邊關係一向被視為各國主權範疇，東協成員國也秉持「不干涉原則」而習慣性保持沉默。像洪森這樣雖非現任官員、卻仍掌握外交權力的人，在東南亞並不少見。例如馬來西亞任期最久的前總理馬哈迪，也曾在他的第二任期裡多次繞過正式程序處理外交事務；有些東協國家甚至仍由特定家族的家人來主導重要國際互動。

這次的錄音門風波再次印證，若沒有明確規範和共識，私人外交互動可能釀成政治危機。伍南建議，東協應建立一些軟性規範，讓成員國能分辨「私人互動」與「官方外交」的界線，避免模糊與誤用。例如，鼓勵各國將重要的非正式高層互動納入外交記錄、授權東協輪值主席或三方領導小組（Troika）及時給予提醒和建議。

政治生涯滑鐵盧　泰憲法法院暫停貝東塔總理職權

錄音門風波起因於五月底，柬埔寨和泰國在兩國邊境的翡翠三角區（Emerald Triangle）短暫交火，兩國都宣稱擁有其領土主權。6月15日，貝東塔和洪森就邊界安全的問題進行了一次私人通話，沒想到通話錄音檔在幾天之後被外洩。洪森承認自己錄音並且洩漏該通話內容，之後更將全長17分鐘的音檔公開在臉書，一舉掀翻泰國政壇。

和貝東塔所屬政黨「為泰黨」（Pheu Thai）共同組成聯合政府的黨宣布退出執政聯盟，表示對貝東塔未經內閣授權、私下和柬埔寨政治人物交談感到失望。

批貝東塔「私通外國勢力」　要求下台聲浪大

政黨的退出使原本穩定的聯合政府出現裂痕。事件曝光後，泰國最大在野黨「人民黨」（People’s Party）和其他保皇派團體發起抗議，指責貝東塔「私通外國勢力」、不符合總理身份應有的外交程序。民眾上街抗議，要求貝東塔道歉和下台，泰國憲法法庭在7月1日宣布暫停貝東塔的總理職權，直到她的違憲裁決結果出爐。

在通話錄音中，貝東塔親切地稱呼洪森「叔叔」，可見兩人交情不淺。洪森和貝東塔的父親、泰國前總理戴克辛（Thaksin Chinnawat）是多年好友。貝東塔在通話裡，叫洪森不要理會一名公開批評柬埔寨的泰國軍官，還把這名軍方人士叫做「敵對者」。貝東塔並在通話裡向洪森表示，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告訴她，她會想辦法處理。此話被批評人士詬病太諂媚，尤其是對陸軍司令的言論，有損泰國的利益和形象。

▲泰國總理貝東塔（Phaethongthan Chinnawat）被憲法法院宣布暫停總理職權。（圖／翻攝自Ing Shinawatra臉書）

泰柬邊境領土爭端的下一步

美聯社報導，柬埔寨近期已經向國際法院（ICJ）再次提出申訴，要求其對包括柏威夏寺在內的數個領土爭議區做出裁決。但泰方表示，不接受國際法院對此案的管轄權，並主張兩國之間的領土爭議應該透過既有的雙邊機制解決。

根據泰方說法，泰柬兩邊早在2000年就設立了一個專門的委員會來負責領土邊界的測量和劃定討論。儘管如此，柬埔寨仍表示已將案件提交國際法院，並堅決拒絕再透過雙邊機制來處理相關爭議。

掌握全球脈動、深入觀點分析，訂閱一鍵看世界SET Glob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