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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有「愛」1/羅一鈞投身愛滋防治 背後有段非洲血淚

記者陳弋/台北報導

武漢肺炎(COVID-19、新冠肺炎)防疫期間,疾病管制署副署長羅一鈞擔任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醫療整備官,多次親上火線說明口罩實名制,一度被稱為「口罩官」。這位醫藥記者口中的「羅副」告訴《三立新聞網》,當初會對傳染病產生興趣,和一段非洲經歷有關。

▲廿多歲的羅一鈞在馬拉威姆祖祖醫院。(圖/羅一鈞提供)

羅一鈞從2008年7月起加入疾管局(現在的疾管署)的防疫醫師團隊,除了是這次對抗武漢肺炎的國家隊員,最為人所知的是他長年關注愛滋防治。將近20年前,剛從台大醫學院畢業的他遠赴非洲服外交替代役,這1年多的時光對他來說無疑是震撼教育。當時台灣醫界聚焦的是慢性病、癌症治療,但在地球的另一端,傳染病(尤其是愛滋)正在戕害人類健康,侵蝕一個社會的根基,悲劇活生生在他身邊上演。

1966年起,台灣和位於非洲東南部的馬拉威維持超過40年的邦誼,2007年12月,馬拉威和中國建交,隔年1月台灣正式和馬拉威說再見。在此之前,2001年11月到2003年6月,領到熱騰騰醫師證書的羅一鈞成為台灣第一屆外交替代役男,遠赴馬拉威北部的「姆祖祖中央醫院」工作,近2年的非洲見聞促使他後來投身感染科,奉獻愛滋醫療。

踏進姆祖祖中央醫院之後,羅一鈞發現裡頭有接近7成的病患,也許分別為不同病灶所苦,但進一步檢查發現都是愛滋感染者,非裔同事間好像也有不能說的禁忌,病歷上多改以「免疫力很差」、「嚴重免疫力缺損」等字眼取代HIV或AIDS。在當地,一旦確診愛滋可說是無藥可醫,直到羅一鈞離開馬拉威2年後(2005年),當地才正式引進全國性的雞尾酒療法。

▲羅一鈞和姆祖祖醫院的工作夥伴合影。(圖/羅一鈞提供)

「天天有喪禮,處處有孤兒。」羅一鈞提到當地曾盛傳的一句話,當時馬拉威人民的愛滋陽性率高達15%,平均壽命剩不到40歲,翻閱當地報紙常會看到年輕人的訃聞,幾乎每天都有醫護人員、老師、軍警因愛滋過世。他感嘆一個國家好不容易栽培出這些菁英,他們的生命卻因愛滋在20、30歲劃下句點,對一個國家的生產力是莫大的傷害。

「藥不是沒有,它遙不可及、遠在天邊。」羅一鈞身懷先進的西方醫學知識和年輕醫師的熱忱踏上非洲大陸,面對當地亟盼救治的愛滋感染者,手邊卻苦無藥石,能做的只剩下陪伴,醫不了身體,至少可以試圖醫心:回答問題、解釋病情。羅一鈞戲稱自己是在做心理諮商,唯一的治療方式是心理治療,與愛滋感染者作伴,成了羅一鈞的非洲日常之一。「最重要的是,我感謝你沒有放棄我,願意花時間跟我解釋這麼多,好好對待我。」馬拉威的病人,用他們的生命給羅一鈞上了一堂又一堂的課。

也因和病患有深入聊天的機會,解釋病情、知識和篩檢原因的同時,羅一鈞得以傾聽對方內心深處的擔憂:「萬一確診怎麼辦?我生病後家人和工作怎麼辦?」為了解答馬拉威病患疑問,羅一鈞必須涉獵更多事務,並想辦法和其他領域的專家合作,「這其實滿有趣的,透過一種疾病看到社會的不同層面,同時看到當地文化對流行病的影響」。

▲羅一鈞為非洲孩童檢查身體。(圖/羅一鈞提供)

飽經專業醫學訓練的羅一鈞不諱言,起初也因不熟悉愛滋而感到害怕,隨著不斷的接觸與學習,恐懼感漸漸消失了,轉而對這個疾病產生了好奇心和探索慾,最終產生敬畏之心。他明白,愛滋不但能引發健康風暴,也在感染者的心中造成巨大陰影。非洲經驗告訴他,「心」是感染者的難題之一,當他回到台灣,總會想辦法多和病患談心,瞭解一下對方在疾病之外,有沒有甚麼難解的心事。

也因此羅一鈞在2009年創立公開部落格「心之谷」,成為台灣第一個由醫師專文介紹愛滋相關知識的線上空間,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當屬問答園地,羅一鈞總是不厭其煩一一回覆網友各項疑難雜症,縱使有些問題本身顯得杞人憂天或天馬行空,他的回覆仍保有同理心和專業度。

「天上一滴雨掉下來,滴到我眼睛,會不會感染愛滋?」羅一鈞知道,民眾是真心感到困惑和恐懼才會發問,一時之間若得不到答案可能會輾轉難眠,這也是愛滋宣導必須續行不輟的原因。

退役10年之後,羅一鈞重返馬拉威姆祖祖中央醫院,拜訪當年的老朋友,沒想到這10年當中,一些朋友相繼過世了:醫師團廚師、女傭、醫院院長、院長祕書、內外科實習生等等。大多數的人都死於愛滋。「藥物無法解決所有問題,汙名化還是讓很多人不敢就醫篩檢。」一名倖存的非洲友人這樣告訴羅一鈞。

▲疾管署副署長羅一鈞也是本次武漢肺炎防疫國家隊的要角。(圖/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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