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崑玉
捷克參議院議長維特齊率團訪台，引發中國外交部長王毅高度不滿，揚言要他「付出深重代價」，卻引發捷克政壇高度不滿，捷克外長認為王毅的發言「太過分(over the edge)」，並召見中國駐捷克大使，要求解釋，讓中捷之間已經緊張的外交關係，再往破裂邊緣前進。
▲捷克議長韋德齊於立法院發表演說。（圖／記者林聖凱攝影）
王毅的說法其實大部份並未脫離中國以往對任何國家與台灣親近時的規格，只不過加上了「付出沉重代價」這句恐嚇語。據央視報導，在德國訪問的王毅對記者說的是：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台灣問題上挑戰一個中國原則，就是與14億中國人民為敵，就是國際背信行為。王毅強調，對於捷克參議長的公開挑釁及其背後的反華勢力，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絕對不會聽之任之、坐視不管，一定要讓其為自己的短視行為和政治投機付出深重代價。（王毅說法文字引用自UDN新聞，https://udn.com/news/story/7331/4822756）
▲王毅日前拜訪法國（圖／翻攝自中國外交部）
理論上，在國際外交場域中，「付出沉重代價」這句話，是一種非常不友善的警告語法，而且非常的上對下。其目的是「嚇阻」其他國家採取某些自己不喜歡的行為，其意義是「如果你不OOO，我就XXX…」，形式一如最後通牒。如果對方也強硬回應，一路升高緊張，發展到斷交或宣戰，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中國在近年的外交事務中，卻愈來愈愛用這種「戰狼外交」式語法，卻伴隨著不怎麼痛的懲罰行為，讓人感覺「雷聲大雨點小」。2014年歐巴馬欲在白宮接見達賴喇嘛，中國外交部慣性的發出強烈抗議，新華社等官媒則揚言「美國將為這此會見付出嚴重代價」，後來卻也沒看見付出什麼代價?!在孟晚舟事件時，環球時報也嗆聲說：「如果加國最終向美國引渡孟晚舟，勢必要付出中加關係倒退的代價，中國需用實際行動向全世界展示加拿大這樣做的後果。」而且還指出，「我們需要精選反制的目標，打一個就要打痛一個。」沒多久，中國逮了兩個加拿大公民，以為反制。
但這種雷大雨小的外交作為，代價與後座力卻是很沉重的。首先，這會讓強烈的恐嚇失去「可信度」(Credibility)，而可信度卻是嚇阻戰略3個C中最關鍵的一個。就像刺龍刺鳳的小混混來攤位前拍桌子打板凳，你不理他卻也不敢怎樣?!結果摸摸鼻子，拿顆橘子自己走人，讓旁觀者都瞧不起這個混混。
其次，在受恐嚇的這一方，其憤怒是油然而生的，尤其當這種話不是出自媒體，即使是官媒也可算是媒體，而是出自外交部長這種國家代表人的親口發言，那就代表一種官方的決裂態度，除了道歉，再無轉寰空間。王毅可能以為他只是在對央視向國內講話，卻沒想到自己是以外交部長身份在對另一個主權國家公開發言，結果讓自己騎虎難下。
最慘的是，既然中國外交部長都講到「付出沉重代價」這麼硬的份上了，那全世界就會點煙翹腳搬凳子等著看，中國到底要怎麼讓捷克付出「沉重的代價」？是與捷克斷交？斷絕經貿往來？取消對捷克的援助或貸款？清除中國境內所有捷克廠商？驅逐所有捷克人？還是效法中世紀的阿提拉，帶著大軍橫跨歐亞大陸掃平捷克？或是不惜巨資資助捷克境內親中政治人物，全力打垮執政黨？甚至學普丁毒殺政敵，直接把人給滅了？如果只是落了幾句狠話，卻沒辦法讓捷克執政黨痛到哀嚎，就又會回到第一條，把自己的可信度給毀了。同時還把原本的朋友打去了對立面，把捷克人民也惹火了，讓原本親中的政治人物看起來更像是中國的嘍囉或小弟，更加被當地人民看不起。
這可不是什麼天方夜譚。過去幾年，習大大政權下王毅主政的外交部與他曾待過的國台辦，就是這麼把台灣人民惹毛的，連帶把親中的國民黨和柯Ｐ都送進了加護病房，中國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還在國際上重蹈覆轍。
王毅大概是中共建政以來，最衰尾、最官僚、也最幼稚的外交部長。習近平初上台時，曾有一段時間沒有外交部長，當時便傳出理應讓國台辦主任王毅來接，但習大大不喜歡王毅，覺得他太愛搞大排場，好大喜功不務實。接下來這幾年，王毅主政下的「戰狼外交」，只能在國內贏得民族主義的掌聲，卻不斷在國際上得罪人。對美關係砸了，跟澳洲弄僵了，香港問題遭到國際質疑，武漢肺炎大外宣被反撲，跑去歐洲合縱連橫反美聯盟卻處處踢到鐵板，這幾年，除了拔掉台灣幾個邦交國，可謂一無是處，現在連捷克也可能被他「一言喪邦」，實在很難想像，他要如何回去面對江東父老?!
說穿了，王毅就是個過度在意國內政治氛圍，卻無視於國際交往準則的表演型政客。作為一個大國的外交部長，卻犯下恐嚇遠方主權國家這種低級錯誤，著實令人對其幼稚程度刮目相看。如果回去還能安於其位，便說明不只是他幼稚而已，他上頭鐵定還有一群更幼稚的領導班子，準備犯下更多的錯誤。
習大大的領導班子如果還算英明，便該在讓捷克付出沉重代價之前，先讓王毅為他的失言付出沉重的代價，換取扭轉中國國際形象的那麼一點點機會！
《作者簡介》吳崑玉，淡江國際及戰略所碩士，曾任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發言人，哈佛企管突破雜誌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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