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深一度／被偷走的那7年　白色巨塔的「淚與累」

記者謝碧蓮、卓煥鈞／綜合報導

衛福部預計在2020年，正式將受僱醫師納入勞基法，但血汗的白色巨塔裡，已有許多人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人生！一個35歲的住院醫師在開刀房昏倒，清醒之後，人生從此停格，心智也倒退到如同6歲小朋友，到如今被偷走的那7年，始終渾渾噩噩度日，破碎的記憶拼圖再也無法完整，他的故事如同台灣醫護過勞的縮影，2016年才過一半，至少又有4位醫師倒下，因為不受勞資法保障，連罷工的資格都沒有。

 

蔡伯羌醫師太太李其芳說：「反正就是昏倒了，你趕快來醫院，那時候就看他的時候，整個人就黑掉、都黑的。」
 
鬼門關前走一遭，蔡伯羌醫師的人生從此變了調。
 
前奇美醫院住院醫師蔡伯羌：「發生什麼事情？」
妻子：「你就心肌梗塞。」
前奇美醫院住院醫師蔡伯羌：「然後呢？我為什麼會心肌梗塞？」
妻子：「工作昏倒心跳暫停，裝兩支支架。」

 

殘缺的記憶只剩下工作的醫院，和永遠的35歲。

前奇美醫院住院醫師蔡伯羌：「忘記了，35喔？」
妻子：「對35歲。」
前奇美醫院住院醫師蔡伯羌「真的假的？」
妻子：「當然是假的，你出事的時候是35歲。」

7年前蔡伯羌新婚才兩年，帶著妻兒出遊的一幕幕歡樂影像成了現在腦海中，混亂的人生拼圖，7年過去了，依舊找不到少了哪一塊。

妻子：「你叫什麼名字？」
前奇美醫院住院醫師蔡伯羌：「我叫..阿布拉」
妻子：「你怎麼又變叫做阿布拉？」

2009年奇美醫院住院醫師蔡伯羌心肌梗塞昏倒，由於腦部缺氧，雖然搶救回來，卻傷了腦部額葉，導致失憶、注意力不足，智力退化成6歲，連人際互動能力都消失了。
 
前奇美醫院外科住院醫師蔡伯羌：「我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代，現在到底是什麼時代？跟我說一件事情就好，現在民國幾年？」

 

治療患者的醫師自己卻因為過勞倒下了，不只蔡伯羌2010年到2011年陸續有31歲到55歲，正值中壯年醫師，在工作時昏倒或在宿舍猝死。

住院醫師固定班表，早上7點30分到隔天下午5點，沒有補休，連續工作34小時是經常有的事。

不願具名住院醫師：「不算加班，大概一週80小時，有算加班就不知道，在台灣一位住院醫師平均要照顧15～30位病人。」

健保署公佈全台醫療所照護病患比例排行，中國醫藥學院附設醫院、台大醫院、台南奇美醫院，護理人員工作超量，也就是血汗醫院排行的前三名。

不願具名住院醫師：「我們其實都很清楚，就是我們在這麼漫長的住院醫師生涯當中，是有非常多次會覺得那種心力交瘁，然後很像會倒下就一睡不醒的那種感覺。」

 

如果一個公車駕駛連續工作30小時，應該沒有人會敢上這部車，但是卻又怎麼敢給相同工時的醫師看病呢？
 
前奇美醫院外科住院醫師蔡伯羌：「我的臉沒有變啊？我沒有變很多啊？」

2014年二審宣判，確認奇美醫院過失責任，成為台灣第一起醫師過勞要求救濟勝訴的案例，但是只判賠了780萬。」

前奇美醫院外科住院醫師蔡伯羌太太：「醫別人，然後我們要賠這麼多，然後自己搞到過勞，我們卻拿不到賠償，求償無門。」

 

面對人生的變局，蔡太太也只能無奈的自嘲。前奇美醫院外科住院醫師蔡伯羌太太：「在醫院裡面會被家屬打，也不受到尊重，一點尊重都沒有，我覺得台灣醫生很可憐，而且24小時待命，死了真的..我真的覺得算還慶幸他還活著，還能走還能動，有的醫生就當植物人，躺著躺著就死了。」

三立記者：「你怎麼不坐下來？」
前奇美醫院外科住院醫師蔡伯羌：「我在看電視。」
三立記者：「看什麼，你在看什麼？」
前奇美醫院外科住院醫師蔡伯羌：「我在看《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是蔡醫師從以前到現在都愛看的卡通，一遍又一遍的看著，蔡太太期待著蔡醫師，是不是能循著這條記憶的鎖鍊，連結起自己的過去和現在，就像卡通裡的主人翁找到傳說中的天空之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