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好幾個護照的人,沒有家」來自哪裡不一定是單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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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宗翰/換日線Crossing

「台灣真是太神奇了,阿兜仔我很難想像,從內湖開始,每一次攔車都是第一台車子就停下來,5 台車子,一個半小時,我在台中了。就連我剛剛在台中,找不到公車,結果就有人停在我旁邊問我要去哪裡。」才見面不到 1 分鐘,我眼前這個有點瞇瞇眼的金髮外國人這樣跟我說。

幾天前,我收到了伊果(Игорь)的訊息,他在柏林念研究所,同時也在教移民群德文,他想要來台灣學中文,也有興趣到學校與學生們分享。這天,我邀請伊果到我家,他帶了兩顆菜市場撿來,原本被丟在垃圾桶裡頭的醜鳳梨當伴手禮跟我分享,而我大概是我所認識的台灣人裡頭,少數能夠笑容滿面地接下這種禮物拿去做果汁的人。

▲圖/楊宗翰提供/換日線Crossing

會七國語言的他,其實不是天才

吃完晚餐後,伊果拿出了筆電跟耳機,開始用電腦學中文,一坐就是兩個小時,休息的時候,我問他:「你每天都學中文學這麼久喔?」

「通常是 4、5 個小時,今天可能會早一點睡,因為我前一天讀了一整晚都沒有睡覺。」伊果打了個哈欠。

伊果之前在中國旅行過幾個月,之後花了三個禮拜學中文,接著就跑來台灣,他來台灣才一個禮拜,卻已經可以用中文跟我對談了。每次他跟別人說他中文才學 3 個禮拜都會把人們嚇得半死,許多人說他是天才,但我覺得,多數會把他當作天才的人,其實幾乎沒人曾試過像他這樣子持續每天花 4 個小時在學語言上頭。況且,對於這個可以流利的講七國語言(俄羅斯、瑞典、丹麥、西班牙、波蘭、德文和英文)的傢伙來說,中文其實是他這輩子、目前為止學過最難的語言。

伊果上了大學後,便開始在歐洲各地旅行,後來到了美洲,在美國待了半年,英文才終於變得比較好,他也曾在阿根廷念過一年的書,學會了講西班牙文,然後他現在的女朋友是個波蘭人,所以也會講波蘭話了。而現在,他正在學習中文。

「頭一兩個語言很難,但是當你學得越多,其實你會學得越快。」

「你是哪一國人?」其實不是簡單的問題

▲圖/楊宗翰提供/換日線Crossing

隔天,我帶著伊果一起回到學校去跟學生分享,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為什麼來台灣,以及一些他學中文的趣事,簡單談了一下,學生馬上迸出之前最常見的問題:「你是哪一國人?」

一個極度簡單的問題,我原本想代替他回答說德國,卻發現伊果露出了些許遲疑的表情,我才想到他前面在自我介紹的時候,竟然完全沒有講到他是哪一國人,他雖然說他在德國念書,又在教德文,但他其實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是德國人......。

伊果想了一想,然後開始分享他的故事:

「我的爸爸來自韓國,他是個共產主義者,所以當南北韓分裂時,他決定搬到俄羅斯來,他在俄羅斯認識了我媽。我媽媽是一位瑞典人,他們兩個後來結了婚,生下了我,我出身在俄羅斯北方一個非常落寞的小鎮,那邊除了極光以外什麼都沒有,當地人生活在冰天雪地裡,整個城鎮裡頭最好的工作是公車司機,一個沒什麼希望的地方......。

我老爸在我小的時候過得不是很好,整天都在喝酒跟打我,我上了高中之後就離家出走,一路從俄羅斯搭便車到德國去,然後就待在那邊念書。」

伊果大概介紹了一下他極度複雜的出身背景。

「我在俄羅斯,因為長相的關係,我不會被當作是俄羅斯人,當然也不像韓國人,我會說瑞典文,但是我媽媽來自非常靠近丹麥的瑞典城市,口音其實比較像丹麥人,而我現在在德國教一群外來移民講德文,你覺得我是哪一國人?」

我回想起之前接待過的一個沙發客,爸爸是蘇丹人,媽媽則是一個住在克羅埃西亞的塞爾維亞人,他在克羅埃西亞出生,塞爾維亞長大,然後在加拿大生活,他跟我說:「一個護照的人,一個家,有好幾個護照的人,沒有家。

▲圖/楊宗翰提供/換日線Crossing

融合與吸收多國的文化形塑自己

「所以,當我在這邊跟你們分享的時候,我希望你們不要把我當作是某一個國家的人,我絕對不能夠代表俄羅斯人、德國人甚至韓國人,然後去加深你們對那些國家的刻板印象,我就只是我而已。當我透過旅行在不一樣的國家生活,跟不一樣的人相處,我其實也不斷的在吸收,並發展出屬於我自己的文化,當我說謝謝的時候,我會把右手放到我的左胸前,但這是阿富汗的文化,就算我不是阿富汗人,但我現在也會這麼做,我來自哪個國家很重要嗎?」伊果將手放到胸前,對著大家說。

▲圖/楊宗翰提供/換日線Crossing

結束了沙發客來上課,我跟伊果一起去搭便車,準備前往台北。這個搭便車魔人搭便車的足跡橫跨世界各地,從俄羅斯到歐洲,南美洲到阿富汗、伊朗甚至印度,他幾乎都是用搭便車的方式移動的,但台灣卻仍然榮登他心目中最適合搭便車的地方

▲1元盧比。(圖/路透社/達志影像)

「對了,給你看看我的幸運符。」他從錢包裡拿出一個硬幣給我看,是一枚印度的一塊錢盧比,上頭有一個大拇指。

「你們這邊比一是用食指吧?印度那邊一是用拇指比的。」伊果說完將那塊硬幣收回去錢包裡,舉起他自己的大拇指,開始搭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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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楊宗翰/空屋筆記

楊宗翰,曾經在克羅埃西亞跟嬉皮們佔領空屋,回收菜市場賣不掉的蔬菜以及麵包店下架的麵包,親眼見到現代社會的浪費以後,漸漸地成為 Freegan。目前在台灣各地換宿旅行,一邊帶著外國旅人到各地的偏鄉學校去跟學生交流,一邊也在各地分享 Freeganism、禮物經濟的概念,以及在各地協助成立免費商店。
E-mail:noteinruin@gmail.com/部落格:{空屋筆記} 免費的自由

 

執行編輯:YUKI
核稿編輯:郭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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