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一廣場／誰是中國的「大外宣」的馬前卒?

文／張宇韶

在威權政體與民主社會下，媒體擁有截然不同的角色。前者始終是黨的喉舌與宣傳的一環，同時兼具阿圖塞所言「鎮壓性國家」與「意識型態操控」的功能，誠如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所宣稱的目標：「謊言說一千次，也不可能成為真理，但說了一千次有人相信就成為事實」；「夾帶部分事實的謊言，比直接說謊的的效果更好」。後者功能其實相對單純，除了揭露事實報導真相，滿足人民「知的權力」外，就是履行理性監督政府的「第四權」角色。

▲媒體除了揭露事實報導真相，也履行理性監督政府的「第四權」角色。

深入觀察，這種「由上而下」的政治社會化過程，在習近平掌權的中國更被貫徹的淋漓盡致。由於黨國擅長炮製個人崇拜，輸出各類的政治神話，因此多元開放社會下的批判與質疑，遂成為威權人治社會的天敵。為了維繫統一黨獨大的統治正當性，「掌握輿論陣地、突出領袖的形象、正面宣傳黨的路線」更是中共大外宣的精髓所在。

此外，為了避免國內階級敵人與境外反和平演變勾結，對於當權派進行各類「高級黑、低級紅」或「妄議中央」的顛覆滲透，習近平更讓其親信接管宣傳部與網信辦，透過科技權威主義的技術，一方面經由「學習強權」軟體推動政治洗腦工程，同時建構社會信用評比掌控人民的生活日常。為了預防全球互賴與傳訊科技對其政治神話的解構效應，更積極透過各種銳實力的輸出打擊境外的潛在威脅，在龐大的經濟誘因下，也讓其紅色代理人利用民主國家的言論自由的保障，幹起革命輸出或製造內部矛盾的勾當。

▲習近平武漢視導。（圖／翻攝微博）

北京這些政治宣傳與統戰套路，在過去台灣兩年以來的選戰處處留下斑斑斧鑿，在當下武漢肺炎蔓延之際更是游刃有餘，說穿其宣傳都是為了政治需要而服務，他們說這是維穩的需要。在疫情開始擴散之際，中共透過官媒宣稱其政治目的是為了「穩定壓倒一切」；基於大復工的考量，宣傳基調又轉為「疫情趨緩，發展是硬道理」；等疫情在全球擴散大爆發之際，北京開始倒果為因指涉歐美各國防疫慢半拍，且病毒來源來自美國；最後索性扭曲加害人與被害人的關係，一方面將責任轉嫁在「各國境外輸入」，自己更反串起救世主角色，搞起「防疫經驗逆向輸出」的作為。旁觀者瞠目結舌大嘆劇情急轉直下，當局者卻如入無人之境，入戲甚深猶如進入涅槃忘我境界。

在北京眼中，防疫不僅是自己內政維穩的延長，更是輿論戰發揮「寸土不讓、堅壁清野」的開端，特別是全球主流媒體與知識份子對其行嚴厲批判，還有個台灣模式成為旗幟鮮明的對照組，大外宣與銳實力更須加強其力道，避免陷入內外夾攻的險境。

▲中國稱疫情防控持續向好。

中共很清楚，台灣的防疫政策是建立在民主政治與多元開放社會的基礎上，就國家能力而言，中國的「國家壓制社會的宰制力量」與台灣「國家與社會合作治理能力」產生高度反差，全球輿論越是讚揚台灣經驗，或是類似諾貝爾文學家得主尤薩怒批中國隱匿疫情造成全球恐慌，直接觸及北京的敏感的政治神經末梢，對於搞宣傳出身的中共來說，「假的真不了，強摘果實不會甜」的真理不可能不懂，也知道利害關係所在。

為了扭轉宣傳陷入被動的處境，進攻必然是最佳的防守，除了前述「指鹿為馬、導果為因」的操作外，複製過去「對台三戰」（輿論戰、法律戰、心理戰）的路徑更是理性抉擇，反正台灣內部從來不缺口徑一致，帶政治風向的紅色代理人，在特定政黨與名嘴的護航或加碼演出下，往往可以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北京的政治操作近日在統媒一前一後配合演出看出端倪：一個大言不慚宣稱「中國大陸為世界爭取因應時間，其他地方卻把他白白糟蹋了」；另一個則臉子脖子粗質疑「台灣檢疫造假，刻意隱匿社區傳播真相」，不明究理的人還以為這是中國黨媒的制式鸚鵡發言或是膝蓋式反應。

諷刺的是，這些媒體以監督為名遂行帶風向之實，對於中國的種種惡劣行徑隻字不提，甘願淪為大外宣的馬前卒，對於別人的指責還以「台灣民粹夜郎自大」作為遁詞，精神道德之沉淪實在令人無言以對。

《作者簡介》張宇韶，政大東亞所博士，曾任陸委會簡任秘書，現任兩岸政策協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