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筱庭（新新聞）
兩個副院長職缺，影響一處健檢中心營運？台北榮總悄悄關閉全人美健康中心，背後的原因直指前院長林芳郁離職後，因派系卡位引起的一連串「茶壺裡的風暴」，隨著院內禁口令的發布，真相也更加撲朔迷離。
五月二十五日，台北榮總悄悄發布了一則消息：「全人美健康中心暫時不能為您服務，所有預訂的檢查都移轉到本院的健康管理中心繼續為您服務。」這一行不到五十字的訊息，卻意外掀開了台北榮總人事鬥爭內幕。
看診病患少，只得向外求援
「全人美健康中心」是近年北榮推動健康檢查業務的主力單位之一，位於北榮醫學科技大樓六、七樓，占地約六百坪，一入廳就可見到十一米長的迎賓櫃檯，大廳極為氣派，甚至有專屬電梯直達、門禁限制需刷卡才可入內，隱密性高，和一板一眼的公家醫院相比，這裡更像一間高級私人俱樂部。
台北榮總院區內會有如此高級健檢中心，起因於二○一一年十月，台北榮總前院長林芳郁與長德醫療管理顧問公司以產官學方式合作，辦理「全人健康服務及雲端應用系統研究發展計畫」。
台北榮總名氣雖響亮，卻因為處於台北都會圈之外、陽明山腳下，即使搭捷運到石牌，還得換搭公車。除了臨近居民以外，願意「不惜千里」去看診的民眾，多是在其他醫院久病不癒，或者與院方有「特殊交情」。如何提高就診量便成為院方一直以來的難題。
解決方法便是這一項產學合作計畫。由台北榮總提供場地、醫事專業人員，長德負責「開拓客源」（招攬企業及個人客戶到院或參與巡迴健檢）以及場地裝潢及管理，雙方合作設立「全人美健康中心」，並透過健檢蒐集相關數據，依此資料庫共同開發「醫美健診服務模組」。
一方面，台北榮總藉此增加自費收入，先一步抓住「潛在客群」，將大量搜集來的健檢成果做為研究素材；另一方面，還能向長德收取每年五百萬元的「醫學研究經費」與一百萬元場地租金，所需儀器設備也由長德購買。而長德則從北榮健檢服務中「分潤」，藉台北榮總打響名聲，並與台北榮總共享研究成果。
改朝換代計畫出現變數
「對病人來講也好，早一點發現疾病也可以做好的治療。」林芳郁認為，這是一項醫院、企業、病人「三贏」的「實驗性計畫」，便與長德簽下為期十一年的合約。
「全人美健康中心」於二○一二年十月開幕，至今台北榮總與長德一共合作替八萬多位民眾健檢，並藉由累積的研究數據，台北榮總皮膚部發表了七篇研究論文；長德的營業額也從第一年約一億元、第二年約一．五億元一路成長。
沒想到，原本合作愉快的產學合作計畫，隨著今年一月林芳郁卸任，前台北榮總副院長張德明接任後，開始出現變化。
長德董事長黃美娜指出，長德招攬合約送進台北榮總審核時，從原先只要蓋二十個章變成得蓋四十三個章，不僅流程拉長，送進的文件也常出現缺失，常常公文跑了一個月後才被告知「附件不見」，要求再補，一拖就變三個月。
「交接前後，我就開始嗅到怪味道。」黃美娜表示，行政程序刁難是其次，原本該收到的健檢帳款拆帳也遲遲沒有下文，去年十一月至今，北榮以「帳目不清」為由遲不發款（加計違約金已累計九千萬元），「我們目前只有跟北榮合作，只能先跟銀行貸款、賣地，求撐過這段時間。」
四月初，台北市衛生局的兩封書函，讓長德處境更是雪上加霜。北市衛生局表示，監察院收到檢舉，要求衛生福利部就台北榮總「醫療業務外包」一事調查，北市衛生局得知後，便於當月八日發文要求台北榮總說明。
公文來回不過兩日，北市衛生局於同月十日第二次去函北榮，要求釐清時，台北榮總已於當天將「全人美健康中心」的招牌拆下，隔一個月便要求中心停止營運，將業務全轉到同棟十五樓台北榮總自己經營的健康管理中心。
台北榮總認為，雙方對於合約認知不同，合作旨在醫學研究，執行項目超乎合約規範。況且計畫執行三年餘，累計數萬餘健檢人次，長德本該推廣簽署的「人體試驗受試者同意書」卻不及二十份。再加上北市衛生局來函糾正，因此禁止長德以北榮名義招攬健檢業務。
但下手速度之快、出手之重，看在知情人士眼底，原因實然出在內部鬥爭、人事紛擾，「是否牽涉核心醫療業務，那些都是假話。」有人替長德抱屈，淪為此次權力鬥爭下的替死鬼，讓合作案徒增變數。
知情人士透露，林芳郁任院長時，未調升台北榮總醫務企管部主任王聖賢為副院長，恐因此生心結。加上「空軍幫」張德明當初是從國防部軍醫局空降而來（先擔任副院長），與林之間存有間隙，對於全人美一案張並非全盤瞭解，決定和前朝切割，便委任台北榮總副院長李發耀成立「七人小組」全權處理該案。
院方下達封口令
知情人士指出，「七人小組」中有四人是振興醫院某高層子弟兵，而台北榮總與鄰近的振興醫院向來存在競爭關係，振興也一直在發展健檢，無論是為了將來退休至振興任職，還是幫振興拼健檢業績，在此案中自然是先「下重手」中止合約再說。
照慣例，合作案出現瑕疵，北榮應先與北市衛生局、業者協同修約，而非片面中止合約。知情人士表示，內部已醞釀從中拉下「林派」人馬，並將責任推向該計畫主持人皮膚部主任劉漢南。劉漢南對此則表示，不願多談。
據透露，台北榮總副院長何善台、陳光國將於明年先後退休，未來兩位副院長空缺，就是此次鬥爭關鍵所在，此案只不過是內部高階人事布局的一場前哨戰，「擁林」和「擁張」兩派人馬早已開始暗自較勁。台北榮總內部人士表示，為此院方甚至已下封口令，不得向外界多說。
針對長德一連串質疑，台北榮總回覆，「本案與人事更迭全然無關，長德公司迄今仍堅持藉由本研究計畫，對外以本院名義招攬巡迴及到院健檢，但本院為公務機關，須依法行政，長德公司遂提請仲裁及假處分聲請，全案已進入司法程序，審計部也已於前年實地駐審認本研究計畫執行似有不當，已移監察院調查中。」（本文未完，完整文章請見1478期《新新聞》，或新新聞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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