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接線/憶「心臟重新充血跳動」 器捐協調師吐背後洋蔥

記者張雅筑/台中報導【10:21發稿|12:25更新 修改內文

台灣社會中有一類別的工作鮮少被大家知道,較廣被討論的時間點大概是前年戲劇《生死接線員》播出後,民眾比較知道,原來在醫院裡有個角色是「器官捐贈移植協調師」。近來世界各國都在推行器官捐贈,而為讓器捐系統化避免憾事等,所以自1988年開始有了協調師這穿針引線的角色出現,他們不僅要接住家屬心碎的情緒,還得消化、體諒和協調院內不同科別同仁的業務、疲憊等,簡單來說,協調師在器捐角色中擔任了生死「媒介」、「橋梁」。但這工作容易嗎?專訪到台中榮總移植外科的腎臟科主任陳呈旭和3名協調師,他們的答案讓人鼻酸又感動。

▲器官捐贈是相當不容易的,以台中榮總來說,一年平均成功的案例僅10到15例而已。(示意圖/翻攝自pixabay)

「在那個生死的界線裡面去做生命的傳遞,讓需要的人可以重獲新生,那已經生命盡頭的人,能夠獲得生命的延續,這對病人來說,是大家都受益。」在器捐領域服務長達25年的台中榮總腎臟科主任陳呈旭,器官捐贈移植協調師這個工作,他說,其實他們就是讓生命有重新安排和延續的角色。器捐其實分成活體捐贈和屍體捐贈,而在勸募時哪一類比較難呢?陳呈旭表示,其實兩部分都有難度,但在屍贈這塊的話,醫師會面臨到天人交戰的時候,因為在患者腦傷時,普世觀念、家屬觀念都會覺得,「我們到醫院來,就是醫師可以救活,能夠從死神手裡把生命救回來,但一旦腦死其實就等於死亡,這時候怎麼去告訴家屬其實是很大的考驗。」

▲台中榮總腎臟科主任陳呈旭,他表示,一名器捐者如果全捐器官、組織等,最多可救多達10餘名人。(圖/記者張雅筑攝)

在一旁的協調師馮雅筠、吳佳倩和陳怡璇補充道,協調師在遇到重傷者瀕臨死亡或是腦死時,會依照程序給予家屬關懷,採取安慰的方式告知現況並詢問器捐意願,好把握時間讓醫療團隊評估捐贈可能,但「醫師」在社會氛圍被設定的形象、角色就是拯救生命,部分醫師也會有這樣的使命感,「他就會覺得,病人來找我就是要我拯救他,那我怎麼可以跟他、跟家屬談論死亡、器捐這樣的事情?」協調師們表示,一直來在醫療的教育裡,都沒有教醫護人員怎麼面對死亡這件事情,但他們覺得,「善終」這件事是可以學習的,「我們會希望主治醫師們可以學習接受,自己不是只有一個角色,他們也是可以幫助病人在生命末期有更多的選擇,而不是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有選項讓家屬選擇,其實思考方向會更不一樣。那這也是我們在勸募中,最希望的,希望醫師可以和我們一樣有個『轉念』的動作,讓一切更圓滿。」

以台中榮總這3位協調師來說,她們原本都是從事臨床護理師的工作,因緣際會轉換跑道,成為器官捐贈勸募協調護理師,最長不過4、5年時間,但談及這過程,她們都異口同聲告訴記者,「這工作真的不容易,但沒後悔過!」據統計,台灣具有臨床實務的器捐協調師,不論是護理師還是社工師,都相當少,不超過百人,以器官勸募網絡中區主責醫院台中榮總來說,他們有多達30家合作醫院,但院內協調師僅3人,工作內容相當繁重,她們表示,一旦有器捐同意者或是可能成為潛在捐贈者出現時,她們都得忙個好幾天,而那些日子常常不能回家、無法好好吃飯,協調師馮雅筠笑說,有時候孩子回家看到她還會驚訝的問:「媽媽怎麼回來了?媽媽怎麼在家?」讓她哭笑不得,自嘲說「好像我回家是很奇怪的事情。」不僅如此,器官移植協調師得24小時待命,所以很常出現出遊、聚餐時接到電話得趕回醫院的狀況。

▲台中榮總器捐協調護理師,(左至右)馮雅筠、陳怡璇和吳佳倩。(圖/記者張雅筑攝)

夾在生死間,肩負著「串聯」生與死的協調師,其實勸募成功的案例並不多,馮雅筠說,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器官捐贈者相當不容易,「第一他的生理條件必須符合,再來他的器官品質也要符合所有條件。那生理上就是醫學條件的專業判定,他必須要符合器官捐贈的標準,然後他的器官也要達到標準,如果這兩個都符合,再來最重要的就是家屬,那家屬他也要同意這件事情,即便我們遇過很多的患者是前兩條件都符合的,但家屬不同意就沒辦法,所以這『黃金三角』」缺一不可,那要完成這全部並不是這麼容易。所以我們每天在做評估的動作,可能一年下來評估了2、3百人,但我們最後成就的只有1、20個。」協調師們表示,往往「下架」的,也就是等不到病逝的人數遠比捐贈者多還快,大概是3、4倍以上。

不論是捐器官還是捐組織,這都是遺愛人間、延續生命,但三位協調師語重心長地說,這中間要經歷的挫折有太多,以台中榮總醫院來說,每年平均大概僅有10至15的器捐者,去年最多也才29人,她們表示往往10個裡面有一個成功,就讓她們覺得很感動和感謝了。可能被家屬質疑、痛斥「你是誰」、「你來幹嘛」、「下次不要再出現」等,也可能好不容易勸募成功,但在關頭出現程咬金,器捐不得已破局,要承受的有轉念生死、家屬情緒、醫療團隊默契、體諒等,可想而知這份工作有多麼不容易,但馮雅筠、吳佳倩和陳怡璇沒有後悔過,其中陳怡璇分享自己最深刻的經驗,她說,絕大部分時候她們得參與器捐開刀,自己曾目睹捐心者的心臟,「看到那顆心臟到受贈者身上,然後重新充血跳動,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很感動,就覺得這麼辛苦都值得了。」

▲器捐協調工作雖不容易,但陳呈旭醫師和三名協調護理師皆強調,他們的使命就是生死接線,讓生命得以善終有另外的選擇。(圖/記者張雅筑攝)

「對我們來說,成就感應該是大於挫折的,不論是受贈者給我們回饋,還是捐贈者家屬回過頭來跟我們說謝謝,那種感動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三位協調師談及種種,幾度眼角泛淚,內心的激動、感動可想而知,她們說,這份工作對她們而言是一種幫助人的「志業」不論是幫助捐贈者還是受贈者,「也許也只有我們這個角色可以做得到,或許未來還有很多努力的空間,但至少我們覺得是有意義且值得的,因為只有我們唯一有能力可以把兩者串聯,所謂的生與死,還有讓愛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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