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昌。(圖/截圖自YouTube)
圖、文/姚人多(新新聞)
世界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政黨,都有它的社會基礎;這個社會基礎的來源不外兩個,一是族群,一是階級。在這兩種社會基礎之上,政黨架構起它們各自的意識形態,然後與其他政黨共同形成該國政治的連續光譜。
政策只為建構清晰意識形態
同樣的社會基礎有可能會長出數個不一樣的政黨,不過,它們中間一定有其意識形態上的差異。這些意識形態的差異,很大的程度上,構成了政黨間的市場區隔。在一個以階級為主要分歧的民主政體裡面,左派與右派是主要的意識形態差異來源。在這種民主政體中,選舉時的議題攻防,多半集中在市場、稅制、工資、公共支出、社會福利等。不過,在台灣這樣一個以族群為主要分歧的特殊民主政體中,民族主義、國家認同、歷史、文化、統獨等議題,會是政黨鎖定的焦點。政黨社會基礎的來源,事先決定了選戰中什麼樣的議題會成為決戰的關鍵。
不管你喜不喜歡,絕大多數的選民不會去細究政策,政黨在選舉期間所提出的種種政策白皮書,只有聊備一格的象徵意涵,沒有人會真正把白皮書看完再去投票。政黨所有大大小小的政策,在選民的接受端,會被自動化約成簡單的意識形態。他們根據意識形態來判斷該政黨若獲得權力是否對自己有利,走進投票所,選民只會把票投給一個與自身利益一致的政黨。
簡單地說,選民是根據意識形態來投票,政策是為了建構清晰的意識形態,而意識形態則必須回應社會基礎。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最近第三勢力與民進黨的競合關係,我們便可以有更清楚地掌握。上個禮拜,時代力量的「戰神」黃國昌差一點要宣布參選汐止的立法委員。他的參選念頭,在該選區的民進黨議員沈發惠的反彈之後,正式告終。黃國昌對媒體表示,在做決定之前,他曾經當面與沈發惠談過。知道沈發惠在該區經營了這麼久,一旦他參選,將讓沈多年來的努力化為烏有,對此,他心裡感到很難過。他最終決定,只要能把國民黨的立委拉下來,成功不必在他。
民進黨變好,時代力量就消失?
我一向反對單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解釋政治行為,政治人物的難過或高興,背後往往有其結構性的因素。黃國昌之所以會認為﹁成功不必在我﹂的根本原因是,民進黨與時代力量這兩個政黨有著完全一樣的社會基礎。換句話說,他不投入汐止的選戰,等於間接地承認了這個事實。
沒有任何一個新政黨的成立是建立在希望別的政黨可以更好的基礎上。現階段時代力量所經營出來的論述,它們的出現將迫使民進黨變得更好,在我看來,是沒有政治學上的意義,因為,這不是意識形態的建構。
同樣的道理,也沒有任何一個新政黨的成立是建立在﹁賭爛﹂其他政黨之上,這種情緒的論述,也許有它短暫的賣點,不過,勢必禁不起時間的檢驗。正是在這一點上,我們讀出了現階段台灣第三勢力的努力與困境。擺在它們眼前有兩條路可以走,不過,這兩條路都非常困難。
第一條路就是以時代力量為代表。他們不去顛覆既有以族群為主的政黨社會基礎,與民進黨協商,希望單一社會基礎只推出一位代表,在選戰中對決國民黨。在政策上,他們比今日的民進黨進步。比如說,他們希望修改《公民投票法》及《選罷法》,廢除立法院的黨團協商與區段徵收暨市地重劃,然後制訂《吹哨者保護法》與《樹木及野生植物保護法》等等。透過這些法案的修改與制訂,他們形塑政黨的性格。
他們的做法值得肯定。不過,這些政策是否構成清楚的意識形態,則是他們必須嚴肅思考的議題。而且,由於共享同一社會基礎,他們最大的危機在於,一旦民進黨吸收了他們的政策,他們就會失去存在的理由。換句話說,民進黨變﹁好﹂的那一天,就是他們消失的那一天。
第二條路是重新建構政黨的社會基礎,也就是說,徹底顛覆既有政黨政治的邏輯。如果舊的政治是強調族群與民族主義,他們則傾全力往階級的路線邁進,在這一條路上,我們可以看到社會民主黨與綠黨的身影。他們從頭到尾,拒絕與民進黨協商,與其說他們比較有﹁骨氣﹂,不如說他們比較激進。因為他們反對舊的社會基礎,堅持要用一套新的意識形態光譜來取代舊的。
共享或拒絕舊社會基礎都不易
這一條路很漫長,而且,遭遇的阻力也比較大;畢竟,中國對台灣的威脅這麼大,國家認同與定位的問題尚未解決,這些人的理念可能比這個時代快了一步。
總而言之,共享同一社會基礎,新政黨隨時會被棄保;反之,拒絕舊的社會基礎,新政黨則可能曲高和寡,與社會主流脫節。政治沒有想像中的簡單,這也許是這些新政黨間共同的心聲。(更多文章,請見新新聞官網)